背著綿羊過境的　夢

2005.7月

傷痛能被治癒
記憶卻不能
這是我後來驗證的真理

悲傷的六月並沒有下雪
而捲落希望的暴風也沒有延續到七月
這段日子
我忙著跟死去的人告別
月初那個小小的棺木躺著一個來不及長大的孩子
他的父母承接了所有哀傷
僅僅分了些惋惜讓我們長嘆
日後當我回想這段往事
至少還能慶幸那份實際的傷痛並沒有劃破我的心臟

病了好久的外婆在月中正式闔上雙眼
在所有人都能釋然的情境中
我們深信慈祥的她去了一個美麗的國度
儘管淚水承載著歷歷往事
那具典雅的棺木最後還是裝進了我們的思念

出事的那天並沒有下雨
我試著回想
記憶中那個被撕裂的早晨應該沒有下雨
只是
當英年早逝的輓聯掛滿令人錯愕的靈堂
當我們震驚的雙眼再也無法挽回表哥完整的容貌
當前晚還能談笑調侃的生命遺落在砂石車輪下
那張補綴著傷口與污血的遺容在外婆尚未出殯的六月底徹底割破我們的心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也是我第一次因為失去感到天崩地裂
原來這就是死亡
過去這麼多年
我花了好長的時間試著排列我對死亡的認知
卻在這樣的悲痛中
開始無法輕易交代那些我甚至來不及註解的答案

喪禮依然圓滿落幕
無論是外婆或是表哥
他們躺進了那座將我們阻隔在外的堡壘
最終也能學會一人份的沉默

表哥也能回到那個美麗的國度嗎
我不知道
至少現在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